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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风暴,真的要到了


南京城,魏国公府邸深处。

    一间密室,门窗关得严实,厚帘子垂着。炭盆烧得旺,屋里暖烘烘,却闷得人有点喘不上气。几张花梨木大师椅围成一圈,桌上摆着金陵精致的点心,没怎么动。屋里坐着几个人,脸色都绷着,眼神里却藏不住一丝兴奋。

    主位上坐的是南京守备、魏国公世子徐胤爵。年纪轻,脸皮白,带着世家子那股天生的傲气。这会儿,傲气里更添了分胜券在握的劲头。

    他左边是忻城伯赵之龙,协同守备。年纪大些,脸上透着精悍,是眼下南京勋贵里还真正管着兵事、能下狠手的角色。

    赵之龙下首是抚宁侯朱国弼,脸色有点阴,不知琢磨什么。

    对面是诚意伯刘孔昭,刘伯温的子孙,一脸的足智多谋。

    再下首是复社的张溥,虽然没有官身,但执掌着《江南时闻》,好像江南士林的嘴都长在他身上。

    末座是徽商总商吴天行,穿着素净的杭绸褂子,脸上总是挂着笑。他家祖上几辈都替南京城内最大的几家勋贵管着买卖,早就南京城内这帮老权贵的自家人了。

    “诸位,”徐胤爵先开了口,声音压着点激动,“北边那消息,都落实了吧?”

    他说的,是“辽西败了,祖大寿降了”这桩事——这消息虽然已经放出去了,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错不了!”忻城伯赵之龙嗓门大,听着也更兴奋,“塘报抄件写得含糊,可各条线回来的信儿都对得上!祖大寿真剃了头,黄台吉把大凌河那边好几个卫所的地盘都划给他了!辽西的老底子都快赔光了!还搞什么劳民伤财的‘黄淮分流’!”

    “伯爷说得在理。”抚宁侯朱国弼阴恻恻地接话,放下扳指,“岂止是丢脸?辽西一败,九边都得震动,朝廷的饷银从哪儿出?还不是得狠命刮咱们东南!他加厘金,咱就涨粮价!他要治河,咱就还涨粮价.涨死他!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悟!”

    诚意伯刘孔昭轻轻咳了一声,把话引向深处:“丢城失地,大将投敌,这是动摇国本.光涨粮价,怕还不足以让皇上回心转意。咱们得……让他觉着疼,让他看看东南的民怨。”他说着,眼光扫向张溥和吴天行。

    张溥会意,微微点头,话说得文雅却带刺:“刘公高见。学生已让门人连夜写了文章,明日《江南时闻》就会刊发。不仅要坐实辽西败绩,更要直指‘黄淮分流’是隋炀帝开运河之续,耗费巨万,必致天下怨沸。到时,南京国子监的监生,江南士林,自会有人上书痛陈利害,甚至……去南京各部衙门前,为民请命。”他几句话,就划下了舆论和街头请愿的道道。

    最后,大家都看向吴天行。这位财神爷慢慢抬眼,声音平稳却硬气:“各位公爷、伯爷、张先生放心。市面上,不光是米,布、盐、柴、油,三天内,普涨三成。北边败仗,淮北大工,都是现成的由头。至于河工要的木料、钉铁……”他顿了顿,冷笑一下,“早捏在手里了。只要河工大起,都能给他涨上天去!”

    徐胤爵听到这儿,脸上露出笑,拍了下手:“好!舆论、民生、财路、工料,全在咱们手心攥着!现在是前线丧师,后方抓瞎!他要是识相,就该赶紧下诏罪己,停了厘金,罢黜魏忠贤、崔呈秀那帮奸佞,把这祸国殃民的‘黄淮分流’永远搁下!要不然……”他眼一眯,寒光闪动,“南京城外那几十万流民,饿红了眼,能干出啥事,谁说得准?到时候,可就不是咱们能管得住的了!”

    这话,已是明着暗示要煽动民变,往皇上头上扣屎盆子。

    刘孔昭最后捋着胡子,老谋深算地补了一句:“到那时,咱们再联名上奏,以东南大局为重,‘恳请’皇上以社稷为重,暂缓大工,安抚民心。北京城里,自有咱们的故旧同年呼应。内外交困,由不得他不低头!”

    “妙极!”

    “看他还能硬撑几时!”

    密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志得意满的笑声。

    南京城,一夜之间就变了天。

    第二天一早,三山街几家大粮行刚卸下门板,等着买米的人心里就咯噔一下。水牌上,斗米的价码,赫然变成了三钱二分。

    人群里顿时就炸了锅。

    “咋又涨了?昨儿个还是二钱八分呐!”一个穿着破旧直裰的老秀才,捏着干瘪的钱袋,手抖得厉害。

    伙计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北边打败仗了,皇上还要修大河,哪哪不要粮食?就这个价,爱买不买!晌午过后,保不齐还得涨!”

    老秀才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旁边的人赶紧扶住。咒骂声、哭喊声立刻响成了一片。恐慌像瘟疫,顺着街巷就传开了。不到半天功夫,布庄、盐号、柴市,连药铺门口的水牌,都翻了个个儿,价码齐齐往上跳。南京城的心跳,好像都被这蹭蹭往上涨的价码给掐住了脖子。

    同一时候,新出的《江南时闻》被报童抢光了。头版大字标题:《辽西败绩已深,何堪再兴巨役?论黄淮分流十不可》。文章写得刁,把“黄淮分流”比作隋炀帝开运河,说这是劳民伤财,要惹得天怒人怨。茶楼酒肆里,识字的人大声念着,不识字的竖着耳朵听,人人脸上都蒙了一层阴影。复社的人也没闲着,在国子监和书院里鼓动,没两天,一份由几十个监生、生员联名的《谏止黄淮分流疏》就写好了,准备往南京通政司送。

    魏国公府里密谋的那点事,就这么变成了扎向民心的刀子。

    看不见的地方,刀子更狠。几家跟河漕总理衙门、两淮盐运衙门往来密切的钱庄,一开门就挤满了要兑银子的人。流言在人群里钻:“这几家的银子,都被朝廷借去修河了,兑不出来啦!”恐慌一传开,银根立马就紧了。河工要的木头、石头、铁钉,市面上更是见不着,大宗的货,好像一夜之间全没了影。

    南京守备衙门和应天府衙门口,也开始有三五成群的人聚集,虽没往里冲,但那嚷嚷声,已经让里头的官儿坐不住了。

    山雨,就要来了。

    ……

    淮安行在,值房里,灯亮了一夜。

    崇祯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刚从南京用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文书。应天巡抚、巡按御史、南京兵部、户部……说的都差不多:粮价飞了,民怨沸了,士林闹了,都请皇上暂缓大工,安安民心。

    魏忠贤垂手站在边上,大气不敢出。他觉着,皇爷虽然不说话,但那沉默里头没慌,反倒像一张弓,慢慢拉满了。

    崇祯拿起一份南京锦衣卫直接送来的密揭。这上面没废话,只有实在东西:粮价具体多少,报纸上说了啥,国子监有啥动静。比那些官样文章,更真,也更扎心。

    他看完,放下密揭,脸上没啥表情,就是手指头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

    “魏大伴。”

    “老奴在。”魏忠贤赶紧上前。

    “传朕密旨。”崇祯淡淡地说,“给南京的徐承业、常延嗣,还有锦衣卫的人。”

    他停了一下,一字一顿:“顺势而为,导火向薪。”

    就八个字。

    魏忠贤心里一凛,全明白了。这里头的杀机和决断,他懂。他没敢多问,深深一躬:“老奴遵旨,这就用最密的线发出去!”

    崇祯摆摆手,魏忠贤悄没声退了下去。

    值房里又静了。崇祯站起身,走到那幅大地图前头。他的眼光扫过刚稳当点的辽西,扫过乱糟糟的黄河淮河,最后,死死钉在了“南京”那两个字上。

    他对南京的那帮跳梁小丑并没有什么私怨,只是他们不应该再继续坐在他们不配的位子上,掌握着他们不应该拥有的财富了。那些位子,要给真正能帮这个天下渡劫的人坐。那些财富,得用来帮大明渡过小冰河期的大灾——小冰河期最严重的灾害是从崇祯五年开始,十三年后才渐渐缓解的。而崇祯五年还不是最高峰,崇祯五年不过是发大水而已,真正的大灾年,那是水旱蝗瘟一起来,真是天绝大明啊!

    “闹吧。”崇祯眼里冷光一闪,“看看最后,烧死的是谁!”

    ……

    两天后,南京城外,秦淮河东岸的流民棚户区。物价飞涨和打败仗的消息一块儿传来,绝望渗进每个窝棚。

    “一只碗会”那间木屋里,徐承业看着眼前几个棚区的“伙头”,脸色都不好看。石小五带回来的消息和那张最新的《江南时闻》,让大伙儿的心都沉到了底。

    “大长老,咋弄?粥都快断了!”

    “官府不管咱们死活了!”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急得不行。

    徐承业紧咬着嘴唇。他知道,勋贵们盼着的火药桶,快要炸了。正这时,一个不起眼的叫花子溜进来,塞给他一个小蜡丸,又没影了。

    徐承业捏碎蜡丸,里头是张纸条,上面是熟悉的暗语。他飞快译出来,就八个字:顺势而为,导火向薪。

    徐承业眼一缩,心里那点焦虑,立马被一股狠劲儿取代了。他抬起头,眼光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

    “弟兄们,蛇,出洞了。”

    “他们想逼咱们乱,想骗咱们去冲衙门,好把屎盆子扣在皇上和治河大事上。”

    “咱们偏不!”

    “把话传下去:各伙各队,把人拢住!告诉大伙儿,饿肚子的根子,不是皇上要治河,是南京城里那些国公、伯爷、大商人囤积居奇!是他们在发这断子绝孙的财!”

    “让弟兄们都准备好。火,要烧起来了。可往哪儿烧,得咱们说了算!”

    他走到窗户边,望着南京城里那些高门大楼的方向。皇上已经把道划好了,现在,就看他们怎么把这“薪火”,准准地扔进那些蛀虫的老窝了。

    南京城的天上,乌云堆得厚厚的,闷雷声从远地方滚过来。

    风暴,真的要到了。

    一个时辰后,南京城西的聚宝门外,黑压压的流民越聚越多。粥棚早已无米可下,娃儿的哭声和绝望的咒骂混成一片,像闷雷一样滚过人群。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城里粮仓都是满的!当官的要饿死咱们!”

    人群顿时像开了锅的水,躁动起来。几个胆大的青壮开始用力撞击厚重的城门。起初只是零星的响动,里面守门的兵丁还试图呵斥。

    但绝望像野火般蔓延,更多的人涌上前。木桩、石块,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成了工具。撞击声从沉闷变得杂乱,最后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两扇在上回流民请愿治河后,就一直阻拦着流民入城的大门,在疯狂的冲击下,竟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

    而守门的兵丁,居然都不见了踪影。

    门,就这样开了。

    人群愣了一瞬,随即发出震天的嘶吼,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门内那片天下头一等的繁华之地,汹涌灌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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