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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杜鹃-


都说最美不过人间四月天。

        孟鹃站在楼下,仰头,金色的光线穿过嫩绿新叶的缝隙漏在她脸上,树影里斑驳的的阳光把她的眼睛灼红,她垂下头,眼里的泪凝成了光被她吞回去。

        傍晚,夕阳染红了天边,孟鹃抱着双膝窝在沙发里,对面的电视里放着一部悬疑电影。内容和孟鹃这次接演的电影有几分类似。

        被继父虐待、隐忍、反抗,最后继父意外丧生,孟鹃饰演的柳依依成了最大嫌疑犯……

        影片正放到女主被虐待的时候,搁在旁边的手机响了。

        孟鹃扭头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接通,“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孟鹃拧眉:“我没叫外卖啊,你是不是送错了?”

        对方跟她确认:“您是孟女士吗?”

        “我是。”

        “那应该不会错的,我在楼下,你们楼下有门禁,我上不去,您要下来取一下。”

        孟鹃迟疑了几秒:“那你等一下。”

        几分钟后,孟鹃戴了口罩坐电梯到了一楼。

        门开,外卖小哥歪着头问:“是孟女士吗?”

        孟鹃点头,接过外卖小哥手里浅绿色的纸袋,看了一眼,地址的确没错。

        孟鹃道了谢。

        回到楼上,孟鹃拨了丁商玥的电话。

        孟鹃问她:“是你给我点的外卖吗?”

        丁商玥说没有啊。

        孟鹃眉头紧紧皱着,自言自语着:“那没人知道我住这儿啊”

        丁商玥眸子一转就想到了,她问:“会不会是你家陆先生啊?”

        孟鹃盯着外卖单上面的字:糖醋里脊、清炒西蓝花……

        是她喜欢吃的菜。

        孟鹃不确定:“可我没有告诉他,我搬来你这住。”

        丁商玥哎呀一声:“还非得你告诉他啊?”丁商玥问:“他这两天有找你吗?”

        孟鹃垂着眼睫,默了几秒,声音低低的:“他昨晚和今天早上都给我发了短信。”

        丁商玥立马问:“都发了什么呀?”

        孟鹃说:“晚安和早安。”

        丁商玥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怎么就不能简单粗暴一点呢?就这么含蓄扭捏,得猴年马月才能把她这个同样含羞扭捏的闺蜜给追到手?

        丁商玥叹气,但也特别想知道:“那你有没有给他回呢?”

        孟鹃埋着头看那外卖的袋子,声音很小:“没有。”

        得!

        还不如人家陆君尧呢!

        孟鹃似乎想把话题岔开,问她:“你这几天还好吗?”

        丁商玥唉了一声:“我有什么好不好的呀。”反正她现在走哪,头上都压着一顶姜白未婚妻的帽子,虽说给她的电影带来不少的流量,可这心里啊,到底还是有些失落的,不过这怪不到别人,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她想蹭人家的流量,只是没想到这一蹭就得蹭一辈子。

        孟鹃接演电影的事还没跟丁商玥说,她站在餐桌旁,垂着头,指尖划剌着桌面,“公司给我接了部电影。”

        “真的呀!”丁商玥声音都飚高了几个度,显然比她这个当事人要兴奋许多,她问题多多:“什么电影,哪个导演?”

        “我只知道是一部悬疑片,制片人是方显耀,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说到这儿,孟鹃才感觉自己这第一部电影接的稀里糊涂的。

        相比孟鹃,丁商玥就很震惊:“方显耀是制片人?”这个人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啊!

        孟鹃嗯了声。

        丁商玥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你演的女几号?”她觉得吧,三四五六号都能蹭一波关注度了。

        结果,话筒那边传来一句:“女一号。”

        丁商玥下巴差点掉下来,她捡起下巴喊了声“宝”,她咽了口口水:“如果我还有拍第二部电影的可能,能先跟你预约一下档期吗?”

        孟鹃不接她打趣她的话茬:“可是我有点怕”

        “怕?”丁商玥一脸不解:“怕啥?”这成名了,以后就可以在圈子里横着走了呀!

        孟鹃声音闷闷的:“你知道的,我根本就是零经验,我怕到时候连镜头在哪都不知道!”

        丁商玥“切~”了一声:“这有什么好怕的呀,不是有导演吗,导演是干嘛用的呀,就是现场指导的呀,而且你的动作,你的眼神,剧本也会写的明明白白!”

        孟鹃也不说话。

        丁商玥嘿嘿笑:“当然啦,你一定要把台词给背熟了,角色的内心啊情绪啊一定要揣摩透。”这说着说着就有点深了。

        丁商玥见她还不说话,胸脯一拍:“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吗,等你拿到剧本,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孟鹃也不知怎么的就红了眼睛,她喉咙里哽着,但是不想让丁商玥听出她的情绪,就“嗯”了一声,她把眼里的雾气压回去:“好了,不跟你说了。”

        挂了电话,孟鹃把外卖的袋子打开,其实在丁商玥说外卖不是她点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猜到了。

        那天早晨,她走得悄无声息,只留了一张字条,是连“再见”都没敢写的再见。

        即便是推开他,她都不忍心说一句伤他的话。

        可那晚,他说他爱她,所以,再没说伤人的话,也是伤了。

        一句“愿你平安喜乐”,伤人又伤己。

        她离开的当天,陆君尧打了不下二十通的电话,她一个都没接,除了电话,还有十几条的短信,她只看,却一字未回。

        直到昨晚十一点,陆君尧又来一条短信,短短两字:晚安。还有今天早上七点五十分的:早安。

        好像又回到了英国的那段时间,不同的是,她再也不会秒回了。

        四月的天,霜雪远去无踪,处处被芳菲浸染。

        再见陆君尧,是在电影《拨开迷雾》的开机仪式上。

        当孟鹃正和影片里饰演她继父的实力派演员刘川应记者合影的时候,一身休闲西装的陆君尧和盛宇国际的黄总走了过来。

        原本嘴角轻轻扬起正看着记者镜头的孟鹃在听见旁边有人喊“陆先生”的时候,她嘴角猛然一僵。

        她扭头寻过去,目光不偏不倚地和陆君尧的视线撞个了正着。

        他的脸,他整个人,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儒雅气质,无论见了多少次,看了多少遍,都会让人惊艳。

        他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像是梦一场。

        陆君尧一步步朝她走来,影子一点一点,从她的脚下往上移,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孟鹃神色慌张地收回了目光。

        黄总目光如炬,笑脸盈盈地朝孟鹃走来。

        走到孟鹃跟前的时候,孟鹃微微垂下眼,礼貌地喊了声:“黄总。”她没喊陆君尧,因为不知如何开口,也怕一开口就哽咽。

        黄总见两人没打招呼,猜测着可能是要避嫌的原因,他主动介绍:“这是陆氏的陆君尧,陆先生。”

        一双如画的眉眼,带着礼貌,目不转睛地看她的眼睛,陆君尧音色一如往日的轻缓:“你好。”

        孟鹃眉心微不可察地轻

        拢了一下,就在今天早上,她还收到了他的早安短信,短短两个小时,他就像个陌生人一样,跟她说“你好”。

        尽管心里满是疑惑,可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他们真的成了陌生人。

        孟鹃轻抬眼睫,对上他的视线不过一秒,就别开了眼,她微微颔首,极力让自己平静:“你好。”

        接着,有记者提议合影,除了全剧组的合影外,孟鹃还被迫应了记者的要求,和陆君尧、黄总分别合了影。

        开机仪式结束后,孟鹃刚要走,陆君尧在后面喊住了她。

        孟鹃怔在原地没有转身。

        陆君尧从她身后越过她的肩,走到她身前,开口跟她说了第二句话:“好久不见。”

        一句“好久不见”,就把她这近十天所有努力想要遗忘的堡垒彻底瓦解了。

        一直压着心头万千思绪的孟鹃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攥住了衣摆。

        她垂着头,下唇被她咬出了一道重重的白痕,她没想到,再见的这天,他安之若素,而她却如坐针毡。

        只听陆君尧语气稍显熟络地又问了句:“最近还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心里对他的那份感情,夹杂着委屈,潮水般的退下去又不断涨回来,和在英国时一样,搁不下,也忘不了,就这么反反复复,起起落落地折磨着她。

        可眼下,她却装得怅然与洒脱,抬头,她望着他,四月的风恣意又温柔的把她耳鬓的发吹起,她朝他强挤笑容:“挺好的。”

        她好与不好,他怎能不知?

        若好的话,为何从刚刚就不敢看他的眼睛?

        若好的话,为何她房间的灯一亮就是一夜?

        若好的话,她为何经常站在阳台目光无神地看着远处发呆,他就站在对面的操场看她,不止一次,可她却从来都没有发现。

        他给了她十天冷静独处的时间,如今十天过去。

        陆君尧朝她走近一步,声线很软,也很温柔:“中午有没有时间跟我吃顿饭?”

        孟鹃被他这句邀请怔在原地,眉间有不解,也有不知名的情绪撩过心尖。

        大概是怕她会拒绝,陆君尧往旁边掠了一眼,声音压低了几分,语气略带窘意:“这么多人在,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他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的。

        孟鹃往身后看了几眼,还有记者在不远处逗留,可他在这种场合约她吃饭,若让记者拍了去,岂不是会乱写?

        孟鹃抬头看他,双脚往后退了一步:“陆先生,”余下的话,还未等她说出口,就听见一声:“陆先生,久仰久仰。”

        孟鹃扭头,是这部电影的副导演。

        孟鹃刚要喊人,就听副导演问陆君尧:“陆先生这是和孟鹃认识?”

        陆君尧颔首笑了笑,“我是孟女士的歌迷。”

        孟鹃怔怔地看向他,面带茫然,他什么时候成她的歌迷了?

        副导演笑得愉悦:“孟鹃的歌的确是唱得不错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孟鹃一眼:“不过能得陆先生的喜欢,倒也是孟鹃的荣幸啊。”

        陆君尧视线落到孟鹃的脸上,目光灼灼:“是我的荣幸才是,”话落,他稍稍垂头,“孟女士,有时间吗?”

        副导演愣了愣,转而反应过来,意外又不意外道:“陆先生这是要约孟鹃吃饭?”

        陆君尧笑笑说是的:“只是不知道孟女士是否肯赏光。”

        副导演当即就做起了头牌红娘:“孟鹃,陆先生都开口了,快不快答应?”

        孟鹃一双眉拧着,不知如何应对。

        副导演也不扰人好事,和陆君尧打了招呼后就走了。

        待人走,孟鹃别开的目光看向他,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你什么时候成我的歌迷了?”

        陆君尧回答的一本正经:“从第一次听你唱歌的时候。”

        她挪开眼,不敢接他微微灼热的目光,佯装镇定:“没想到陆先生也会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他表情认真:“其实今天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有事请她帮忙?

        孟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着她一脸不解的表情,陆君尧往旁边挪了一步:“餐厅我已经订好了,可以赏脸吗?”

        所以他今天来是奔她来的?

        孟鹃别开视线,一双眼睫不由得乱颤。

        陆君尧定的餐厅是一个大厦顶楼的旋转餐厅,他提前包了场。

        餐厅的装修风格融合了传统与高雅,全透明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陆君尧很绅士地给她抽出椅子。

        原本自助式的餐厅,今天却是主厨亲自上菜。

        七分熟的牛排,依旧是陆君尧给她切好,这是他第二次给她切牛排,上一次是孟鹃刚从英国回来,给他过生日的那天。

        孟鹃很想问问他,他今天约她吃饭就只是让她帮他一个忙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可是她不敢开口。

        吃完甜品,陆君尧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到她面前。

        孟鹃的视线从未摊开的纸上移到他脸上:“这是?”

        这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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