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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0章 纷乱中的明斯特


  在这个表面看似与往日别无二致的深夜,明斯特水面之下却蛰伏着伺机待发的暗潮,而从炼金教堂中传递到四面八方的一句命令,已彻底使暗潮浮上水面,揭开某个几乎所有人都未曾设想的序幕。

  炼金律卫们早已埋伏在城市四处等候多时,明斯特几乎每一个机要地和设施都是战略目标——铁路站点、四个城门、港口码头、跨河大桥、军工工厂与仓库……

  维德王国工业心脏的每一个重要节点的暗处,皆有炼金律卫的暗中蛰伏。

  而早在今天之前,相应准备就已然落定,只待一声令下……

  各处的律卫听到通讯玉牌传来福多思·摩尔那句“前置条件完成,计划开始”,不约而同会心一笑,旋即齐齐按计划行事。

  工厂、仓库等设施附近的炼金律卫,将目光投向他们的既定目标,并付诸行动。

  夺取控制权。

  而更多的地方,铁路、港口、桥梁乃至城外军营等地附近的律卫,则取出一个不起眼的控制器,巴掌大的方形控制器上仅有一个按钮。

  啪嗒——

  不约而同,齐齐按下。

  律卫们望着不远处的目标,似是欣赏它们最后完整的几秒,如欣赏一幅即将被烧毁的画作,或凋零前的残花。

  他们要燃放一场壮观的烟火,绚丽到足以唤醒整座城市,唤醒那些睡梦中麻木的市民。

  这场烟火,将宣告易主的序幕,奏响炼金荣光的赞歌!

  一些律卫按开怀表,饶有兴致期待地诵念倒计时:

  “五、四、三、二……”

  “一。”

  绚丽的火光映红他们激动的脸,又在瞬息之间,驱散明斯特上空浓重的黑夜。

  光先行,声音随后将至。

  ……

  香榭丽18号主卧,两分钟前被噩梦惊醒的菲莉丝,此刻额间仍残留着一层薄汗,她神情凝重到仿佛能渗出水来。

  她一边飞快地换衣服披好蕴灵风衣,一边全神听薇菈突然的汇报。

  卡尔被算计埋伏了,所幸人没事,但教会很可能要对明斯特、对他们动手!

  他们必须连夜离开香榭丽街了,现在就听卡尔传回的指示,所有人转移聚集到更安全的沃尔登家本宅,开始暗中准备对炼金教会的反制!

  即使深夜突然得知此种震撼的事变,但菲莉丝早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无力的自己,现在的她是沃尔登家新一任掌权人,更是死眠之主的妻子、海勒家的核心。她的丈夫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在他回来之前,她这主心骨必须稳住局势,做好他安排的指示!

  在死眠厅堂见过伊莉雅和斯卡曼德之后,薇菈和菲尼克斯即刻按指示分头行动,向死眠厅堂众人传递消息。

  薇菈的传话一字不差,语速快且清晰地继续复述不久前斯卡曼德从卡尔那里接收的指令:

  “少爷说的第三点,让伯爵激活沃尔登家所有防卫力量时刻待命,把伊莉雅之前赶制好的超凡装备和魔药都分发下去,武装好我们自己的人。”

  “知道了。”

  菲莉丝穿戴完毕,将披肩金发随意扎成便于活动的高马尾,又把伊莉雅给她制作的专属武器藏进风衣内,冷静说道:“先转移,然后我回厅堂拿武器分发下去,薇菈你继续说。”

  “是。少爷要求及时通知治安厅伍德总监和莎莉指挥官,明斯特市需暗中启动一级戒备,激活常驻城防,加强一切明斯特对外路线和工厂、军火仓库等设施的防御力量,防备教会夺——”

  轰隆——!

  突如其来的炸响吞噬了薇菈话语的尾声,宛如密集的雷鸣般此起彼伏,气浪甚至震碎了卧室的玻璃,猝不及防的菲莉丝险些被炸裂飞散的玻璃碎片刮伤!

  “夫人!”好在薇菈反应快,替菲莉丝挡下冲击和碎片,“您没事吧!”

  “没事……”菲莉丝喃喃轻语,但在爆炸声中几乎听不清她的声音。

  她眨眨眼,用力摇头回过神来,脸色一瞬苍白,飞快拉开门朝隔壁房间夺路而去!

  “米娅——!!”

  “菲莉丝姐姐……”

  撞开隔壁卧室的门,菲莉丝惊恐地一把将米娅搂紧,把被爆炸吓坏了的孩子抱下床远离碎裂的窗口。

  看着一地玻璃碎片,菲莉丝又看向怀里被吓得微颤的米娅,连连检查着她有没有受伤。

  所幸没事,只是突然被爆炸从梦中惊醒,吓坏了。

  薇菈也后脚而至。

  “薇菈,帮我把米娅的衣服和鞋子拿过来。”菲莉丝深呼吸两下,平复好情绪冷静安排道,“然后你去隔壁17号叫约翰他们,我们现在就回沃尔登本宅。”

  “是。”

  菲莉丝暂时将米娅放下,谨慎地去窗边观察外面的情况——

  不止是他们家,剧烈爆炸的冲击几乎震碎香榭丽街每一扇窗户;

  只见夜幕的天际被映上火光,而西区工厂群还有港口等多个方向,都升腾弥漫起滚滚浓烟……

  爆炸不是意外事故,更不只是局限在一处,整座明斯特宛如狼烟四起。而香榭丽街两个街区外就有一处爆炸点,似乎也已起了火灾,若不及时遏制,恐怕很快就会蔓延到这里……

  教会已经动手了……!

  犹如一场争分夺秒的赛跑,卡尔在干里之外传回的指示已是他拼命的结果,他在极短时间制定好防备和反制措施,可明斯特却来不及赶在教会之前按他命令提前部署了。

  教会早已做好了和王室反目、夺取明斯特的一切准备,毫无准备的他们终于是落入被动。

  倏然,菲莉丝瞥见火光之中,有数道黑影飞快掠过街道朝香榭丽街这三座联排房屋而来,分别站到17、18、19号楼下,朝已没了玻璃遮蔽的17号和18号窗口掷出什么东西!

  “米娅趴下——!薇菈,保护米娅!!”

  菲莉丝惊恐大喊,本能地用出【影护】等她一切能想到的防御咒文挡在身后,接着纵身朝米娅飞扑而去,将她压在自己身下,死死护在怀里。

  砰!轰——!

  二次轰鸣。

  香榭丽街,遇袭。

  ……

  轰隆——!

  明斯特各处的爆炸中心波及周围,整座城市都被不绝于耳的隆隆爆炸声惊醒,而那些不幸位于爆炸辐射范围或周边的市民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恍然发现一觉醒来,自己的家或附近竟已是一片火海。

  原本在寂静睡梦中的明斯特,瞬息之间已是过分热闹喧嚣,不祥的火光驱散了浓重的夜色,城市笼罩在一片诡谲炽热的深红之中。

  各城区都响起数不清的惊叫声,爆炸周边的人们衣衫不整、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火光映红他们惊恐的神情,而惊恐之中还有深切的茫然——自己家和熟悉的街区已置于火海,他们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有的人,甚至来不及逃命,等不及醒来,就已葬身火海。

  火势蔓延的速度很快,作为重灾区的西区形势尤为严峻,一座储存燃料的仓库被引燃,爆炸之后火舌如奔腾的江河尝试淹没周围的建筑,空气蒸腾,逃命的人们视野中的画面都已变得扭曲,宛如身处炽热的沙漠。

  一块燃烧的广告牌不堪重负向地面坠落,一个瘸腿的男人还未来得及嘶喊,就被巨大广告牌横拍压在地上,只有他的手还露在外面本能地屈着、摇晃着,奄奄一息着——似乎指望有人能救他一命,把他身上的广告牌挪开。

  尽管他可能知道,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压断了,高温正在灼伤他的背。

  但没人能看到从广告牌下伸出的手,那只手很快垂落,逃命的人踩过手背继续逃命。

  ……

  沃尔登福利院,阿曼妲·伦道夫的睡衣已被烟尘染灰,她怔愣迷茫地和福利院其他人一同仓惶逃命,纷涌着挤向宿舍楼的出口——他们必须逃到外面去,逃到庭院里或干脆到大街上,免得火灾或坍塌的房屋杀死他们所有人。

  连天的惊叫此起彼伏,可在阿曼妲耳中,却仿佛所有声音都远去了,只剩自己拖鞋啪哒啪哒踩在地砖的声响——她早熟沉稳,可她终究只有十一岁,即使父母先后在她面前逝去,她也从未真正见识过如此灾难的场景,更别提亲历置身其中。

  瘦小的阿曼妲被拥挤着、推搡着出了宿舍楼,那些白日课堂上倡导学习的人文关怀与对他人伸出援手等高尚品质,若和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境遇摆上同一座天平,那前者就陡然变得不值一提。

  沃尔登福利院不止有年轻的孩童,还有那些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的、根本无法以一己之力逃离灾难的老人。

  而那些每月领着菲莉丝慈善基金会可观薪酬的、身强力壮的年轻护工和安保们,却在灾难中凭着更优秀的身体优势跑在人群最前面,对后方那些需要照顾的弱势人群连看都不看一眼。

  东侧那座老人宿舍楼已开始被火舌包围,十几名老人互相搀扶着站在门前,沙哑大喊着救命。

  轰!扑通!

  气浪险些掀翻人群,人们却跑的更快更紧,花园的木艺栅栏燃烧着、不堪重负倒落,拍在老人们的脚边,堵死他们的生路。

  阿曼妲忽然停下了脚步,很快就被后方的人们推搡着超越,十一岁的瘦小女孩孤身落在最后面,越过燃烧的步道望向对面的矮楼。

  理智催促她跑远些,她可以活,来到沃尔登福利院后她吃得很有营养,她有这样的力气;

  她才十一岁,她记得海勒叔叔和她说过——她还有无限可能的人生。

  她不该死在这里,不该搭上自己。

  她可以跑到安全的地方再去喊别人来,这种事对一个十一岁的女孩而言太勉强了,她能做什么?她的身体甚至比同龄人还要孱弱一些!

  可是理智如此催促了,身体却好像有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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