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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东厂不怕得罪人


  李邦华这两日都在京营,几乎是住在了兵营之中,除了上朝很少离开。

  此刻他并没有直接开始让士卒开始操练,而是在统计剩下这些士卒的数量,将他们的名单和详细情况重新编造入册。

  如此一来,那些年龄不合格,身份不达标的人,到时候便能靠着这份兵册,直接统一清退。

  不过这是一个繁琐的事情,而且因为京营之中大多都是阴奉阳违之辈,所以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还需要李邦华时时刻刻派人核验。

  所以这个事情,没有两三天的时间是整顿不出来的。

  当正在整理名册的李邦华,在看到曹化淳之后,心中顿时充满了诧异。

  曹化淳告老还乡已经有三年了,按照常理来说,除非有重大事物需要他来做,不然他基本上没有复出的可能性啊。

  怎么此时他突然复起,而且还重新担任了东厂厂公一职?

  “见过李大人。”

  以曹化淳的地位以及身份的特殊性,在面对百官,哪怕是在面对首辅周延儒的时候,都可以不假辞色。

  然而此时在面对李邦华的时候,他却是主动开口向李邦华见礼。

  看着主动行礼的曹化淳,李邦华稍微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客气的说道:“曹公公客气了,几年不见,曹公公倒是显得愈发精神了。”

  “万岁爷体恤,让老奴回家休养了几年,不用管事,精神自然也就好了。”

  曹化淳笑着回应道:“倒是李大人这几年辛苦做事,大小事务都要忧心,倒是显得比当年苍老了许多。”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

  两人寒暄了片刻,等曹化淳坐下之后,因为京营事务众多,李邦华还急着处理,所以也没太多心思与曹化淳闲聊,直接便开口问起了曹化淳的来意。

  “曹公公刚刚接任东厂,按理说应该事务繁忙,怎么有时间来本官这里,是陛下有什么旨意吗?”

  “万岁爷倒没什么旨意,不过咱家这次来,确实是因为万岁爷。”

  曹化淳看向李邦华,开口说道:“万岁爷担心李大人整顿京营会遇到一些阻力,所以便让咱家过来帮李大人解决一些麻烦。”

  “一些李大人不方便去做,不好去做的事情,就交给咱家吧。”

  “嗯?”

  李邦华听到这话,没太明白曹化淳是什么意思,当下便开口问道:“曹公公说的不方便去做,不好去做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曹化淳听到李邦华的问话不由得笑了一声,然后过了片刻之后,方才轻声说道:“京营被勋贵把持,这些年来早已跟他们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如今李大人要动他们的利益,他们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咱家听说,就在李大人整顿京营的前一天,就有许多官员紧急将士卒调走。”

  “而且不仅如此,在李大人这几日重整京营的时候,下面的人也是阴奉阳违,在暗中处处与李大人作对,如此才导致李大人进展缓慢,不知咱家说的可对?”

  听到曹化淳说的话之后,李邦华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曹化淳所说的事情。

  看李邦华这个反应,曹化淳叹息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李大人是国之栋梁,是要做大事的人,日后朝廷中,必然少不了需要李大人为万岁爷分忧。”

  “万岁爷的意思是,李大人专心整顿京营就好,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李大人就不要做了,免得日后在朝堂中因此被人攻讦。”

  “所以这些事情,就交给咱家好了,我东厂……不怕得罪人。”

  “让东厂来做这些事?”

  李邦华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他看着曹化淳,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如果这事东厂来做,不知曹公公准备做到何等程度?”

  “万岁爷的意思是……一劳永逸。”

  曹化淳的笑容依然和煦,但从他口中吐出的几个字,却让李邦华有些不寒而栗。

  什么叫一劳永逸?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是一劳永逸?那些参与到其中的勋贵和官员会怎么处置……

  看着沉默的李邦华,曹化淳大概能猜出来他在想什么,便轻声解释道:“前几日,只是抄了国丈周奎的家,便抄出了八十万两白银。”

  “这些钱,用来充当京营的军饷短时间内是没有问题的。”

  “可我大明如今处处缺钱,这点钱显然是有些不够的。”

  “但我大明不止有国丈一个勋贵,还有襄城伯,成国公,定国公……”

  “万岁爷想知道,这些传承了上百年的勋贵,这些年到底侵吞了朝廷多少银两。”

  李邦华听曹化淳说完,整个人僵在原地,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曹化淳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在说,崇祯要对这些与大明休戚与共的勋贵集团下手了。

  崇祯要对勋贵下手,李邦华并不反对,刚才曹化淳说的那几个人,都是与京营牵连最深的存在,这段时间阻挠他整顿京营,并且在朝廷上上疏参他的人,大多也都有这些人示意,所以若是没有他们,京营的整顿便会立刻失去绝大多数的阻碍。

  可是,勋贵根深蒂固,而且与大明纠缠甚深,他担心崇祯会把握不好这其中的度,到时候好事变成坏事那就麻烦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崇祯什么时候有这种魄力了?在以往就算别人想动勋贵,他都百般偏袒,如今怎么会主动打起勋贵的主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崇祯将此事交给东厂处理,如此一来不可避免的要给东厂放权。

  虽然李邦华对曹化淳的品性稍微有些了解,觉得他不会像魏忠贤那样,做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

  可问题是,他了解的是现在的曹化淳,日后若是东厂的势力膨到极点,到了那个时候,大权在握的曹化淳会变成什么样,他根本不敢确定。

  所以李邦华很担心曹化淳的东厂变成第二个阉党。

  若是这样的,那就算斗倒了那些勋贵,也只不过是迎来第二个更凶狠的虎狼罢了。

  因此,李邦华心中思绪万千,满腹都是担忧,但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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