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只有一个要求,做成铁证
huang帝的声音不算特别响亮,但每个字都像炸雷一样,在这座代表着文教礼治的空旷大殿里轰然作响!
震得王纪他们耳朵里嗡嗡叫,心里像开了锅一样翻腾不停!
他们从来没想过,会有人用这么直接、这么不留情面的方式,把盖在法律上面那层写着仁义道德、看起来温情脉脉的面纱,狠狠地撕破、揉碎,再踩上几脚!
“所以,朕,需要新的法。”
朱由检挺直身子,慢慢地走回御书案后面。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深沉而平静,好像刚才那番像打雷一样的怒火只是大家的错觉。
“朕,需要一把足够快的刀,一把能把所有这些烂肉和坏骨头都砍掉的刀,一把只听朕一个人命令的刀。”
朱由检停了一下,目光像火把一样扫过大殿下面那几张惨白又震惊的脸。
“朕,看来看去,觉得你们几个挺合适。”
“你们有本事,精通法律,知道怎么把证据做得扎扎实实,让人挑不出毛病。”
“你们被排挤打压了这么多年,心里有怨气,有恨。你们想报仇,想把当年骑在你们头上的人,亲手送上砍头台。”
“你们不属于东林党,不属于魏忠贤的阉党,也不属于其他什么党派。你们是孤零零的臣子,是被当作废棋扔掉的人,背景干净。”
“最重要的一点是……”
huang帝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一字一顿地,用一种几乎像是在催眠、又像是在鼓动的声音说道:“你们,都是被旧的那套规矩抛弃的人,所以你们才不会受旧规矩的束缚。”
王纪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他这下全明白了。
huang帝把他们这些早就被世人忘掉的“废棋”,从历史的垃圾堆里重新捡回来,不是可怜他们,也不是随便施舍点好处。
而是要把他们,打造成一把只属于他huang帝自己的刀!
一把专门用来杀人的刀!
“陛下……”王纪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火,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朕决定成立一个新的衙门。”
huang帝没管他,自己接着说了下去,像是在宣布一个已经定下、不容反对的决定。
“名字就叫‘钦命勘问所’。”
“这个衙门,不归内阁管,不归司礼监管,也不归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这三法司管。它只对朕一个人负责,办公地点就设在西苑。”
“朕会把这次抄家抓来的所有犯人、他们的口供、账本、各种罪证,全都交给你们处理。”
“朕给你们权力,可以提审任何现在关押着的犯人,不管他是像周延儒那样的大官,是有钱的商人,还是普通老百姓。”
“朕给你们权力,可以查阅内阁、六部、甚至皇宫档案房里,任何跟案子有关的文件记录!”
“朕给你们权力,可以调动西厂的特务和锦衣卫,帮你们去抓人、查案!”
huang帝每说一句,王纪他们的心就往下沉一点,但同时,又有一种滚烫的、陌生的东西从心底里冒出来。
这已经不能简单说是权力了。
这是能决定人生死的大权!
是能让整个大明官场都吓得发抖的、至高无上的权柄!
“朕,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
huang帝看着他们,眼神变得从没有过的锐利,像两把刚刚拔出鞘的宝剑。
“把以后朕交给你们的每一件案子,都给朕办成铁案!”
“把每一条罪证,都给朕核对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人证、物证、旁证,一样都不能少!”
“朕,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挑不出毛病!要让那些跪在午门外、自称是‘清流’的家伙,都给朕乖乖闭上他们的嘴!朕要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拼命维护的那些‘正人君子’,是怎么被他们自己信奉的国法,牢牢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整个大殿,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朱由检看着王纪,看着他那张因为极度的震惊、恐惧,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而有点变形的脸。
他慢慢地,说出了那句为今天这场见面做总结的话。
那句话声音很轻,很淡。
但却比最响的雷声还要有分量!
“朕,给你们权力。”
朱由检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你们,给朕真相。”
“朕要的,真相!”
……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钦命勘问所”,这个为了处理“晋商案”临时成立的衙门,就是这块巨大墨锭里最浓最黑的那一点。
它本来是前朝一个失了势太监的私人住宅,面积不大,带着一股阴森森的陈旧气味。院子里的几棵老槐树,在没有风的夜里伸展着干枯扭曲的树枝,像一只只鬼手伸向天空。
此刻,宅子的正堂里点着很多灯,很亮。
但与其说是亮堂,不如说是一种挣扎。
十几根粗大的牛油蜡烛,被放在屋子的各个角落。烛火并不跳动,只是固执地燃烧着,把光亮死死地锁在自己周围一尺左右的地方,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就是更深的黑暗。
光和影在这里被分割得特别清楚,好像划了一条严格的界线,互不侵犯。
空气里飘着一股复杂难闻的味道。
有牛油燃烧时的油腻味,有旧纸张受潮后发出的霉味,有人身上冒出的汗酸味,还有墨汁被快速磨好、又很快被吹干后留下的那股焦躁的腥气。
所有这些味道混在一起,让这间屋子的空气变得像凝固了的胶水,每次呼吸都得用力,感觉沉甸甸地压进肺里。
王纪就坐在这片凝固空气的正中间。
他面前的长条书案上,文件卷宗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蜘蛛网一样从眼角一直延伸到瞳孔边上,让这双本来应该很精明的眼睛,看起来有点浑浊,还有点疯狂。
王纪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晚上了。
三天?还是四天?
时间在这里好像失去了意义,只有蜡烛烧完、换上新蜡烛的过程,还在提醒着他们,时间还在走,人还活着。
他身边的那些同事,那些从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各个不起眼角落被“借调”来的、在各自衙门里坐了多年冷板凳、被视为废物的人,现在的状态跟他一模一样。
他们都是被遗忘的人。
王纪的思绪有点飘忽,眼前堆成山的罪证,好像变成了一张张正在嘲笑他的脸。
他想起了过去那么多年,自己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那些积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陈旧档案,给那些早就变成白骨的罪犯的卷宗分类、贴标签。
他的人生,就跟那些卷宗一样,被盖了一个“归档”的印章,然后就被封存在黑暗的档案库里,再也见不到天日。
低声下气,低人一等。
这八个字,就是他们这群人过去十年、二十年生活的真实写照。
他们见过太多年轻的后辈得意洋洋,升官发财。
而他们只能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用卑微的笑容和恭敬的态度,去换取一点点不被别人欺负的生存空间。
他们真的受够了!
当那位年轻的huang帝,把这件惊天大案交到他们手上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是他们这辈子最后的机会了。
不是为了在历史上留个好名声,甚至也不是为了洗刷自己过去的冤屈,最开始推动他们的动力,很简单,就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能像个人一样,挺起腰板活下去!
可是,当那些从京城、从大同、从宣府镇,甚至从关外女真人军营里送来的证据,像潮水一样涌进这间小宅院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王纪拿起手边的一份口供记录,是一个归化城小商贩画押认罪的。那个商贩不识字,按的手印又黑又重,几乎要把薄薄的纸张给浸透了。
口供是找人代笔写的,字迹歪歪扭扭,但记录下来的事情,却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范家的商队,每年冬天快结束的时候,一定会用一百石精铁、五百石上好的四川盐巴,从大同的北门出去,去换女真人的东珠和人参。他们用的大车,车辙印子能陷下去四寸深,需要二十头强壮的骡子才能拉得动。车子经过的地方,边防军队不但不检查,反而还有骑兵巡逻队护送,一路顺顺利利,没人阻拦……”
王纪的手指轻轻摸过“边军护送”这四个字,指尖感到一阵冰凉。
他好像能看到,在寒冷刺骨的风里,大明的边防军队,那些本该用血肉之躯筑成防线的士兵,却像有钱人家的私人护卫一样,护送着一车车足够打造上千把钢刀的精铁,直接送进敌人的武器库里。
而他们的敌人,正是用这些铁打造出锋利的武器,再回过头来,砍下他们自己战友的脑袋!
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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