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这一局,我先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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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京城,承天门外。
晨光熹微,金色的琉璃瓦在清冷的空气里折射出淡漠而威严的光,檐角铜铃未响,天地静得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长街上行人尚未熙攘,唯有巡逻的禁军甲胄铿锵,每一次整齐的步调都仿佛踩在京城的心脉之上,铁靴踏过青石板,发出沉闷如鼓点的回响。
宫墙对面,广和楼二层雅间的窗半开着,炭盆里银霜炭烧得正旺,却没有一丝烟火气,只余一缕极淡的松香氤氲在空中,暖意浮于皮肤表层,却渗不进骨中寒凉。
林黛玉临窗而坐,一身月白色素面斗篷,衬得她本就羸弱的面容愈发苍白透明,指尖搭在窗棂上,触手是清晨凝结的微潮寒意。
她面前的茶已经凉透,杯口浮着一层几不可见的油膜,可她浑然不觉,那双清冷如秋水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宫门前那片肃杀的空地,仿佛一张蓄势待发的蛛网,而她,是网中央最耐心、也最致命的猎手。
窗棂下,一只青瓷小碟盛着半碟冷糕,糕面嵌着三粒朱砂——正是她今晨亲手所置。
此刻,最左侧一粒,已悄然化为淡红水渍,在晨光中泛着湿漉漉的暗光。
辰时三刻,宫门开启的沉重声响划破寂静,铰链转动时发出老木**般的“吱呀”声,惊起檐下一对寒鸦,扑棱棱飞向灰白的天际。
一名身着禁军副尉官服的青年男子策马而来,他正是李守义。
他停在宫门前十丈处,翻身下马,动作干练利落,缰绳轻响,战马喷出一口白雾,蹄下青砖微微震颤。
不多时,一名内侍监的小太监疾步走出,两人低声交谈几句,声音被风吹散,只剩唇齿开合的模糊轮廓。
很快,一名身披黑氅的信使自长街另一头出现,他没有骑马,步行而来,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脚底碾过残雪,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信使在李守义面前站定,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火漆和特制蜡油封口的紫檀木匣,双手奉上,指尖微颤,似有疲惫深入筋骨。
李守义接过木匣,神情凝重。
他仔细查验了封口处的林家私印与另一枚不起眼的杏花标记,确认完好无损后,才对信使微微颔首。
那信使完成任务,转身便汇入街角的人流,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被风吹散的足印。
李守义手捧木匣,转身走向宫门。
小太监在前引路,两人穿过厚重的朱门,身影消失在巍峨的宫墙之后,门扉闭合的闷响,如同命运之锁落下。
雅间内,紫鹃端着新沏的热茶上前,轻声道:“小姐,送进去了。”
黛玉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着那扇吞噬了人影的宫门,唇角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一张供状,一道密折。一张,是孙济川画押的‘自白书’,供认自己受贾琏、王子腾威逼利诱,不得不挪用官盐掩盖亏空;另一道,是我以‘杏林神医晚照’之名,写给圣上的请罪折,泣诉我父林如海病重,为求‘养肺散’秘方,不得不变卖祖产,却被贾府欺瞒,险些卷入私盐大案,恳请圣上明察。”
这“养肺散”,原是父亲任巡盐御史时,从淮南老药工手中得来的方子——其中一味“云岭雪参”,性烈如硝,需以蜜炙九次方去其暴烈。
贾府采办贪墨,以劣参充数,反将火硝混入,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我早将原方默记于心。
紫鹃心头巨震。
孙济川的供状是死证,将贾府钉死在“侵吞官盐”的罪名上。
而小姐的请罪折,看似柔弱无助,实则是一把最毒的刀!
它将林家彻底摘出,塑造成被贾府连累的无辜受害者,更将“养肺散”——那批夹带了火硝的“药材”——摆在了明面上,让它变成了林家为救父而“误购”的赃物。
一明一暗,一刚一柔,天衣无缝。
“贾府的米蛀了,粮仓空了,他们要钱。王子腾在军中耗费巨大,也要钱。我给他们送去的‘钱’,就是这催命的符。”黛玉端起热茶,这一次,她将茶水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丝毫暖不了她眼底的寒冰,指尖仍残留着茶盏边缘的烫意,与心底的冷形成鲜明对比。
这一局,她先落子,便要将对方将死。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仿佛凝固。
整整三个时辰。
炭火渐弱,银霜炭由炽白转为暗红,最后只剩下几点星火,映在黛玉瞳中,如同将熄未熄的谋略之焰。
窗外天色由青转白再转金,市声由寂寥渐至喧动,又复归压抑的沉默。
紫鹃立于角落,指节无意识掐着掌心,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就在午门即将下钥之时,异变陡生!
数名小太监神色慌张地从宫内奔出,直奔各王公府邸的方向。
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恐慌与震动,自宫墙深处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很快,消息像插了翅膀的雀鸟,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圣上于御书房内雷霆震怒,当场摔碎了一方前朝的端砚!
碎瓷四溅,墨汁泼洒如血。
——禁军查抄贾琏外宅,搜出与盐枭往来信件!
——圣旨下:彻查荣国府、王子腾京营节度使府通敌、私贩禁物一案!
王子腾暂夺兵符,居家思过!
贾琏革去国子监监生功名,押入宗人府天牢候审!
荣国府管家奶奶王熙凤,虽未立刻定罪,但被斥“治家不严,心性贪鄙”,即刻剥夺管家之权,由邢夫人暂代!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过半日,煊赫百年的贾府,竟被釜底抽薪,摇摇欲坠!
广和楼上,黛玉静静听着街上沸反盈天的议论,市井喧哗如潮水拍岸,她却如礁石不动,面上毫无波澜,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起身,将几枚铜钱压在茶杯下,淡淡道:“紫鹃,回府。”
当晚,荣国府内愁云惨淡,哭声一片。
而潇湘馆内,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黛玉一身家常的素色衣裙,立于一副巨大的舆图前。
紫鹃、柳十三、俞修三人垂手侍立,神情肃穆。
“自今日起,荣国府于我,不再是庇护之所,”黛玉的声音清越而冷静,在静谧的房间里回荡,“而是我棋盘上,一枚身处腹地的棋子。”
她的指尖划过地图,最终落在一个点上,用力一按。
那是一枚早已钉好的铜钉,指尖传来金属的坚硬触感。
“孙济川的盐,送来的是火硝。俞先生的药,换来的是战马与硫铁。柳十三的人,织就的是罗网。”
她的眸光扫过三人,“我让你们看清,我们过去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的手在舆图上缓缓移动,众人这才看清,舆图之上,早已钉下了十二枚锃亮的铜钉,如星辰般散落在江南、西南、乃至西北边陲的要害之地,每一枚钉下,都代表着一座仓储、一个码头、或是一处隐秘的据点。
这十二枚铜钉在灯火下熠熠生辉,仿佛一盘已经布好的棋局,闪烁着冰冷的、属于野心与实力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护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单膝跪地:“主上,北境来人。”
话音刚落,一名身形魁梧、面容冷峻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着玄色劲装,步履间带着北境风沙的凛冽之气,靴底还沾着黄土碎屑,袖口微裂,似经长途跋涉。
霍岩的目光在触及黛玉时,那份战场上磨砺出的煞气瞬间收敛,只余下纯粹的敬畏。
他双手呈上一封用蜜蜡封口的信:“林姑娘,王爷亲笔。”
黛玉接过信,拆开。
信上没有称谓,只有寥寥数字,笔锋如刀,力透纸背:
“北境已备,只待君令。”
她指尖抚过信封火漆,触到一角微凸的旧痕——那是三年前,扬州瘦西湖畔,她亲手为重伤垂死的少年包扎时,用林家特制金疮药粉,在他腕内侧烙下的杏花印记。
那时他咳着血说:“林姑娘,若我活着走到北境,这印记,就是你随时可调的兵符。”
黛玉凝视着那铁画银钩的字迹,仿佛能看到那个男人在北风呼啸的帅帐中,写下这句承诺时的沉稳与决绝。
她转身走到案前,紫鹃早已备好笔墨。
黛玉提笔,蘸饱浓墨,回信亦是八个字,字迹娟秀中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锋芒:
“烽燧燃处,即是归途。”
她将信纸吹干,折好,亲手递给霍岩,声音轻却坚定:“请转告王爷,务必记住——我们这一战,不是为了夺权,而是为了正名。”
正林家之名,正他萧家之名,更要为前世所有含冤而死之人,向这腐朽的王座,讨还一个公道!
霍岩郑重接过信,深深一揖,转身离去,如来时一般干脆利落,脚步声渐远,最终消融在夜色里。
子时,万籁俱寂。
黛玉遣散了众人,独自坐在窗前。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细长的银针,针身通体冰蓝,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寒气,正是那枚陪伴她两世的冰魄银针。
指尖刚触到针身,一股熟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微麻便顺着经络窜起——每逢星轨移位,它必先知。
突然,异变陡生!
那枚冰魄银针竟毫无预兆地泛起一层诡异的血色红光,针身微微震颤,一股灼热之感从指尖传来!
黛玉猛然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
只见平日里璀璨的北斗七星,那位于斗柄末端的第七星“瑶光”,竟在这一瞬间,光芒骤然黯淡下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黑纱遮蔽!
几乎在同一时刻,京城西山方向,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低沉钟鸣。
那钟声不似寺庙晨钟暮鼓的清越,反倒沉闷如从地底深处发出,带着一股苍凉古拙的韵味,仿佛与天际星辰的异变遥相呼应,余音在空气中微微震颤,拂过耳膜时,竟让人心跳迟了半拍。
黛玉缓缓闭上双眼,那灼热的银针、黯淡的星辰、诡异的钟鸣,在她识海中交织成一片混沌。
就在这片混沌之中,她清晰地听见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飘渺空灵,仿佛从极遥远、极虚无的地方传来,却又无比真切地响在她的耳畔,带着一丝迷茫与探寻:
“……姐姐,你也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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