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了许久，迟迟没有给云淮生回复，直到他试探性地再问，皇帝才点头。

“可以。”

在他点头的瞬间，又赶紧修改。

“不，朕再回去想想。”

此刻他内心强烈的纠结也同步在陶岁岁心里，远在十里外的乾清宫偏殿内，陶岁岁也承受着同样的纠结和痛苦，只是她比皇帝更多了一份无助，在茫然等待结果降临。

“岁岁说，只要朕离她远一点，她便听不到朕的心声了，若是商议军国大事，朕可以不让她在身边。”

云淮生像是揪住他话里的漏洞：

“不能和陶岁岁说，连你未来的皇后也不可以说吗？”

他笑了笑，将符纸坚决递到皇帝手里。

“宸妃娘娘前些时候曾来找过微臣，她说很满足此生能当陛下的宠妃，但仅仅只是宠妃而已了。”

“不急，等陛下想好再来找微臣即可，微臣一直都在钦天监等着陛下。”

乾清宫的牵挂心弦忽然断裂。

接着是一阵阵抽搐般的痛苦传到二人腹中，感觉像是比月信来时的绞痛更明显，频率也更频繁。

“快！唤太医！会乾清宫！”

乾清宫内此刻已经涌入了不少医女和稳婆，握着陶岁岁的手，引导她不断深呼吸，皇帝大步走入内殿，见她方才坐的地方已经湿了一块，陶岁岁的脸上也有些发白。

“朕在，朕陪着你。”

陶岁岁毅然决然。

“滚出去。”

皇帝：？

陶岁岁干脆伸手往他手臂上一拳。

“出去，你在这里......反而会吓得他们不好操作，赶紧、给我出去！”

皇帝恍然大悟，转身想走，可忽然传来的剧痛反复碾压着他的腰腹，像是被冷宫里石磨压过似的，让他也冷汗直冒。

他只能咬牙维持表面的冷静。

“岁岁，朕也......”

皇帝看向帘幕后，指挥着来往的宫人。

“别管朕，朕在后头等着。”

疼痛有规矩地反复碾压过二人思绪，陶岁岁深呼吸后，趁着宫人们不留神，迅速取出系统的镇痛药吃下一丸。

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走神的时候羊水破了，弄得自己一晃神，连镇痛药都忘记吃了。现在好了，等药效发作，还得一会儿，她望向帘幕后的皇帝，身影被厚厚的帘子挡着，只有隐约的身影可以瞥见，但蜷缩似弓背虾状，可见他也非常不好受。

“别管皇上，只要能保本宫生产平安，你们便是大功一件。”

意志力渐渐被这种疼痛折磨地消磨殆尽，皇帝用力抓着衣摆，祈祷这种痛苦能再快些结束，忽然一种强烈的下推感传来，他也情不自禁跟着陶岁岁一同用力，仿佛这样便能帮她更快将孩子生出来似的。

“娘娘，用力啊娘娘！”

“已经能看见孩子的头了，娘娘再用些力！”

陶岁岁有了镇痛药，身体上的痛苦减轻不少，保留的一些痛感，更好让她能把握用力程度，随着哇哇啼哭在屋里响起，她身体一空，仰在枕头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皇帝从帘幕后只休息了片刻，便跑到她枕边，握着陶岁岁的手。

“恭喜娘娘，恭喜陛下，是位可爱的小公主！”

稳婆将刚生下来的孩子抱到皇帝眼前，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

【怎么血滋拉乎的？一点也不好看。】

【好瘦啊，这孩子到底像谁，没有一点遗传到朕的英俊，和她娘的美貌吗？】

“萧！钧！”

陶岁岁冷声从床边传来。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嘶.......痛！痛！”

皇帝还想握着她安慰，却被陶岁岁一巴掌打掉，气场全开把人打跑。

“萧钧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你赶紧走开！”

当初陶岁岁暗自调查时便觉得奇怪，桃欢如何能控制自己生男生女呢，她本想去京城周边看看有没有私藏起来等待生产的孕妇，却一无所获。

直到于冰给自己把脉，李医女又发现于冰暗地里调配催产药的时候，她才明白桃欢的谋算。

敢情这家伙是看上了自己肚子里的，顺风哪有顺手快是吧！

有了方才生产的经验，陶岁岁这回速度比方才快多了，两声响亮的啼哭响彻到屋外，宸妃娘娘诞下龙凤胎的消息传出，众人跪倒一片，纷纷祝贺大虞迎来了新生的皇子与公主。

但屋里的皇帝有些凄惨。

他没有陶岁岁的镇痛药，陶岁岁更不可能喊个稳婆去照顾他，所以皇帝只能独自承受因为共感带来的生产阵痛，等宫人们想起来，找他报喜的时候，才发现皇帝此刻已经衣衫尽被冷汗浸湿，有些虚弱地倒在椅子上。

“陛下！快传......”

小行子惊呼，皇帝赶紧伸出一只手堵着他嘴。

“别喊，派人去照顾宸妃。”

陶岁岁的恢复似乎还比皇帝快些，或许是因为顺产，也或许是因为系统的镇痛药确实给力，休息了半个时辰左右，她便已经能下地行走，看见两个孩子时也发出和皇帝一样的嫌弃。

噫......好丑......

她心里默念，自己生的自己生的，孩子丑不要紧，养养就好了。

而随着陶岁岁诞下皇帝第一位皇子，朝中再也无人敢对她的皇后之位有异议，皇子被册封为太子的圣旨，和陶岁岁被册封为皇后的圣旨同时颁布。

在小太子的满月宴后，那顶沉甸甸的凤冠也戴在了陶岁岁头顶上，比她当宸妃时更重更沉。

“呜哇哇哇......”

“呜呜呜......”

同时养两个孩子的坏处，就是当一个孩子发出哭声时，另一个保准也会一起哭，要不是有奶娘帮着哄，陶岁岁和皇帝这两位新晋爹妈肯定忙不过来。

皇帝抱着刚哄好的小婴儿，果然小孩儿是越养越可爱，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小脸儿都是粉扑扑的，正在襁褓里挥舞着小手小脚，睁着大眼睛好奇打量眼前的世界。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喊父皇？”

“再过两个月可以吗？半年总可以了吧？”

陶岁岁拿着拨浪鼓在孩子面前逗弄着，把两个奶娃娃逗得咯咯直笑。

“不如陛下定个计划如何，半岁学说话，一岁能骑马，三岁就能替陛下游历大江南北做个贤王？”

“岁岁又跟朕开玩笑，朕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皇帝也笑着亲亲两个奶娃娃的脸颊，初为人父的新奇，让他哪怕每日抱着亲着，怎么都看不够。

陶岁岁肘部一推他，把小皇子的屁股对着皇帝。

“那还不赶紧给他们换尿布，味儿都冲着臣妾的鼻子了！”

底下人捂嘴偷笑，原本想着有宫人有奶娘，娘娘和陛下定然是空闲无比，每日只需要抱着孩子玩乐便可以了，没想到在陶岁岁的“鞭笞”下，换尿布换衣服这些细碎的事儿，皇帝竟然越发熟练，明明是天家帝后，相处起来却像寻常夫妻一般温馨。

但只有陶岁岁知道，往常和皇帝在这个距离，他的所思所想，自己都能听得格外清楚，可如今，似乎已经渐渐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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