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韬光养晦,化敌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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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二,南京大功坊。
中山王徐达的赐第,这天张灯结彩,空气里却绷着一股肃杀劲儿。
府门里外,站满了兵。不是南京京营那些老爷兵,全是北边调来的骑兵。人高马大,穿着暗沉铁甲,套着御前军的红袄,眼神彪悍,默不作声地勒马立在寒风里。
这是高一功带来的一百河套铁骑。他们往那一戳,江南软绵绵的空气好像都冻住了。
魏国公府的远亲定国公徐允桢,还有怀远侯常玄振、安远侯柳祚昌、灵璧侯汤国祚这几个还在位的南京勋贵,都被“请”来观礼。礼部尚书钱谦益也到了场。个个穿着吉服,脸上却没啥喜色,眼神总往外瞟,瞅着门外那些煞气腾腾的北地骑兵。
祠堂里,烟气缭绕。
徐承业穿着御赐的国公冠服,跪在先祖徐达牌位前。钦差展开黄绫圣旨,扯着嗓子念。
“……特旨,革去徐弘基、徐胤爵所有职爵,交法司严审。魏国公爵位,着由徐家旁支子弟徐承业承袭,望你好好干,重振门风……”
徐承业规规矩矩磕头,接了圣旨和金印。
仪式算成了。
照规矩,该大摆筵席。可徐承业转过身,对着祠堂里外的宗亲族老和官员,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
“今日我徐承业蒙皇上天恩,袭了这个爵位,不敢辜负。为了光大宗族,稳固基业,打今儿起,清查本府所有田产账目!”
底下立刻一阵骚动。
徐承业没理会,接着道:“除了太祖高皇帝赏的祭田、坟田不动,其他田产,凡是隐匿、侵吞的官田、军屯、民田,一经查实,一半罚没入官,缴给漕运盐粮总钱庄!”
这话像冷水浇进热油锅,底下嗡的一声就炸了。
徐承业提高嗓门:“另一半没罚的田,加上公中一部分庄田,按皇上‘推恩’的意思,分给府里各房穷困的庶出子弟!每户给二十到五十亩,发皇上钦赐的‘永业田契’!”
“徐承业!你疯啦!”一个尖利的女声嚎哭起来,是徐胤爵的倒霉老娘,“你这是败家啊!对得起祖宗吗?”
几个嫡系的族老也蹦出来,捶胸顿足。
“徐承业!这怎么行!祖产哪能随便分给旁支?”
“这是要搞散家族,自取灭亡啊!”
祠堂里乱成一锅粥。徐承业站在祖宗牌位下,脸绷得紧紧的。
这时,高一功动了。他往前迈了一步,腰刀上的甲叶哗啦一响。他没喊,只给身旁一个骑兵什长递了个眼色。
那什长“噌”地拔出半截雪亮马刀,低吼一声:“肃静!”
他身后十个骑兵同时把刀拔出半寸,动作整齐,一片寒光闪过,冷飕飕的杀气立刻漫开。
所有哭闹吵嚷,瞬间停了。
高一功扫视一圈,眼光掠过那些脸发白的勋贵和宗亲,慢慢开口,声不高,每个字却砸在人心上:“奉圣谕,帮魏国公爷推行新政。有敢抗旨、蓄意捣乱的,按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得令!”百名骑兵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屋顶好像都在抖。
祠堂内外,死一般静。刚才哭闹的女眷,吓得捂住了嘴。那几个族老,腿直哆嗦。
徐承业深吸一口气,看着鸦雀无声的众人,沉声道:“过去的魏国公府,当了这么多年守备勋贵,领着南京十万兵,却连自家大门都看不住,还得御前军来救!这种虚胖没用、让人笑话的局面,还能继续吗?”
“皇上这么做,就是要刮骨疗毒,去腐生肌!拿掉那些趴在家族身上吸血、让门楣蒙羞的朽木,让成百上千个有田产、有奔头的徐家子弟,变成家族扎在东南的真正根基!这,才是实在的力量!”
他看向那些站在角落、穿得破破烂烂的庶出子弟,他们眼里闪着光,又激动又渴望。
“清田分地,明天就干!户部、锦衣卫的人都等着了。有谁敢耍花样、藏匿田亩,国法不容!”
当晚,魏国公府灯火通明。
徐承业和户部主事、锦衣卫百户对着旧账册,开始查。高一功的骑兵就在院子外面守着。
几个原先帮徐弘基管田庄、心眼活泛的管家,还想糊弄,被徐承业拿着旧账一审,漏洞百出。锦衣卫的人直接上前锁了,拖下去。其他人立马老实了。
第二天,头一批十几个平日最穷困的庶出子弟,战战兢兢按了手印,领到了盖着皇帝玉玺的“永业田契”。捧着那轻飘飘又沉甸甸的纸,有人当场就哭了,朝着皇宫方向磕头。
被请来观礼的那几个南京勋贵回去后,听说都连夜找族里老人开会,商量对策。
南京城这个年关,注定好多人睡不着了。
腊月二十五。
徐承业站在修好的国公府门口,听着街上零星的炮仗声。高一功的骑兵营房就在附近,旗子在北风里猎猎响。
他怀里揣着一份名单,是开春后要第一批送去淮安“讲习所税政科”的族里子弟。
一匹快马从府门前冲出去,背上插着旗,往淮安方向跑了。那是报信的,带着公府新政推行的消息。
天,阴得更沉了,像要下雪。
……
差不多同时,几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悄悄拐进了南京城里秦淮河边的“荣木堂”。这是礼部尚书、东林党头面人物钱谦益在南京的宅子。
花厅里,炭盆烧得旺,却驱不散几个人脸上的凝重。坐着的有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东林党老资格,一向以清正刚直出名;有唐晖,前任湖广巡抚;还有复社首领张溥。主人钱谦益坐在主位,抱着暖炉,脸色平静,眼底却藏着忧虑。
“牧老,魏国公府这事……皇上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唐晖先开口,语气急,“这么对待世袭勋贵,哪是明君干的事?简直……”
郑三俊捻着胡须,摇头叹气:“唉,皇上近来办事,是越来越急。勋贵就算有错,也该按礼法慢慢劝导,哪能说夺爵就夺爵,说抄家就抄家?还搞什么‘推恩分田’,简直是挑拨族人关系,有失皇上德行!”
“两位世叔只看到表面!”张溥年轻气盛,眼里闪着锐利的光,“夺爵抄家是手段!皇上是借徐承业这把刀,清理魏国公府是假,要在咱们东南也立一个像‘湖广钱粮总理衙门’那样的钱袋子,才是真!我在淮安的人回报,讲习所新设了‘税政科’,专招勋贵家的庶子!您们还看不明白?这是要把湖广那套,原样搬到南直隶来!”
他越说越激动:“搞一个独立南京户部、布政使司的税衙,用一群不读圣贤书、只认皇上的勋贵庶子当爪牙,把收税的根子,直接扎到市井乡村,扎进每一亩田、每一间铺!到那时,咱们士绅的田亩、商号!还有什么投献、寄户,在这套新法底下,全得现形!最终图啥?不就是那句……‘官绅一体纳粮交税’吗?!”
张溥这话直接捅破了窗户纸。郑三俊和唐晖的脸唰一下白了。他们可以骂皇上对勋贵太狠,但要是新政最终冲着士绅的免税权来,那就是动摇他们根本要命的事了!
一直没说话的钱谦益,终于慢慢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和看透一切的苍凉:“皇上的意思定了,不是我们当臣子的能乱猜,更不是……清流议论能改变的。”
他看看三人,一字一顿道:“皇上在湖广搞出个小成,现在不过是照样子再来一遍。你们真以为,皇上这么大动干戈,就只是为了收拾徐弘基那几个蠢得像猪的勋贵?”
他自问自答,点出关键:“不。皇上这是在‘收狗’。”
“以前,皇上在东南没有听话的‘狗’。勋贵是养尊处优、叫不动看门老狗;我们这些士大夫,是自恃清高、各有算盘的山林野狗。皇上没有鹰犬,自然拿东南没有办法。所以皇上现在,是要亲手训出一群新的、牙尖嘴利、只认他一个主的狼狗!”
“用勋贵庶子,是因为他们熟悉地方又受压制,用着顺手;建独立税衙,是为绕过咱们把持的旧衙门;一竿子插到底,是为把钱粮死死抓在自己手里。今天能给徐家庶子分‘永业田契’,谁敢保证明天,不会给万千佃户分‘皇田佃契’,让他们直接给皇上交粮?”
钱谦益望望窗外阴沉的天:“皇上对郑三俊你在南京户部、对张溥你操纵清议、对老夫在这里周旋……看着像‘不管’,不是他宽容,是时机没到,或者说,咱们……暂时还‘有用’。他还需要咱们帮着收东南的税!
他的那些收税狗暂时还替代不了咱们,他得先砍掉那些挡路的老勋贵,等新的‘狗’养多了,税基稳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寒意已经渗进每个人骨头缝里。
“那我们……就干等着?”唐晖声音发干。
钱谦益苦笑:“光是干等着可不行,咱们得.服软!”
“服软?”
钱谦益重重点头:“皇上的刀磨得正锋利,把大好头颅伸过去是找死.咱们眼下得韬光养晦,化敌为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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