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勘察

    玄关。

    蒂珐系好鞋带直起身，转向埃里克，习惯性地上前为他整理本就平整的衣领，动作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亲爱的，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洛杉矶分部那边喊我过去一趟。」

    想起吃完早餐后，蒂珐接电话的事，埃里克挑眉，没有说里斯的事，现在哪怕是蒂珐知道，他也得装成一个和里斯没有任何关联的人。

    「好，小心点。」埃里克伸手握了握蒂珐的手腕，抱住蒂珐。

    蒂珐深深嗅了一下属于埃里克的味道：「然后大概下午三点左右到爸妈家，帮忙准备晚餐。」

    接著，蒂珐抬起头：「你....晚上七点，能准时到吗？妈妈特意问了你的口味，说要试试她最拿手的迷迭香烤小牛排。」

    听到蒂法不太确定的语气，埃里克知道是因为什么，脸上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

    「当然，我一定会到，你知道我一直都准时，为了娜蒂的迷迭香小牛排，就算FBI要把你留到六点五十九分，我也会想办法准时出现在餐桌旁。」

    蒂珐被逗笑了，捶了锤埃里克的胸口：「我会尽量早点脱身的。」

    「放心，我会准备好最好的状态，和一瓶不错的红酒。」埃里克低头，在蒂珐额头印下一个吻。

    「去吧，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蒂珐点了点头，最后看了眼埃里克，才转身走出门口。

    埃里克跟在后面送到门口，看著蒂珐安全上车，车子消失在视线里，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

    转身进屋。

    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和科斯塔再请几天假。

    毕竟蒂珐主导的FBI案件已经结束，这意味著他这个随行借调人员的临时任务也已完结。

    按照常规流程，科斯塔随时会一通电话过来，通知他玩够了就该归队了。

    埃里克拿起手机，略一沉吟，没有选择直接通话，而是点开了简讯界面，找到了科斯塔的号码并输入。

    「队长，早，FBI那边的案子刚收尾，但后续还有些个人事务要处理，手尾不少。

    想再申请四天假，彻底搞定，确保归队后能全心投入，望批准。」

    信息发出，埃里克将手机放在桌面上，在等待回复的同时，视线转向旁边那个小巧的化妆包。

    这是蒂珐个人的化妆品。

    拉开拉链，里面果然如他所料，东西少得可怜。

    可能是天生丽质，肌肤细腻眉眼清晰，蒂珐平日里最多只是涂一层薄薄的润色隔离和一点提升气色的唇膏。

    「算了，回来的时候再买吧。」

    埃里克无奈摇头，选择放弃，反正他今天只是出门勘察，并不需要完全融入特定角色的渗透行动。

    随便折腾一下，戴个口罩就行了。

    这时，手机屏幕亮起，埃里克瞥了一眼，科斯塔的回复简洁明了：「收到，案子辛苦了，准假，处理好尽快归队。」

    科斯塔的爽快在他的意料之中，埃里克将手机收起，从衣柜深处翻出一顶普通的黑色棒球帽和一副无度数的黑框平光眼镜...

    奥申赛德。

    跟司机道了声谢谢，埃里克背著登山包，从计程车上下车。

    海风裹挟著阳光、油炸食品与防晒霜的混合气息迎面扑来。

    耳畔是盘旋的海鸥鸣叫、游客的喧闹，与远处码头隐约的汽笛声交织。

    这座紧邻彭德尔顿基地北侧的海滨小镇，表面上仍是一幅悠闲的度假图景。

    但埃里克还是能看出来一些情况，奥申赛德街道上巡警车的出现频率好像高了一些。

    埃里克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像个真正的游客一样，拉了拉帽檐，神态轻松地融入了往来的人流。

    人流中，他一边漫步，一边借著查看手机地图的间隙，翻看著新闻时事，再结合和司机闲聊的信息。

    脑海中整理出很多信息。

    里斯闹出的动静，犹如向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激起的连锁反应正迅速向四周扩散。

    彭德尔顿营地及其周边区域的安保等级已全面提升。

    营地的各主要干道都增设了随机检查点，有身著MARPAT迷彩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与当地警方的身影一同出现，会对往来车辆进行抽查。

    「惊弓之鸟。」埃里克关掉新闻页面，心下默然。

    这种程度的戒备在他的预料之中，在这种情况下从陆地硬闯或接近，成功率已趋近于零。

    埃里克沿著码头漫步，在售卖炸鱼薯条和冰淇淋的摊位前短暂停留，偶尔举起手机拍摄海鸥和帆船。

    随后走进一家在网上预租好的船只租赁店。

    柜台后的老板是个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的中年男人。

    「上午好，取船。」埃里克递上现金和准备好的证件，语气随意。

    「预订了海鸥号。」

    他昨晚早已通过虚拟模拟器紧急熟悉了游艇和帆船的基本操作。

    至于证件，里斯的私人武器库里有一整套本留下的资源，几个不同身份的驾照做工精良，他选了一个与自己轮廓最接近的。  

    正好本就是喜欢开游艇到处逛逛散心的。

    而且像这种简单的租赁，老板基本都不会过于较真地去查。

    老板接过钱和证件，目光在埃里克脸上和驾照照片间快速扫了一下，流程化地开始登记：「打算去哪儿玩？这季节往南边开，风景不错。」

    南边，正是彭德尔顿基地海岸线的方向。

    埃里克耸耸肩：「还没想好，可能就在附近兜兜风，看看能不能遇到海豚，安全第一嘛，不会跑太远的。」说完，埃里克拍了拍自己的登山包，像个谨慎的业余爱好者。

    老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将钥匙递给了埃里克。

    「油是满的，祝玩得愉快。」

    「谢谢。」埃里克笑笑，接过钥匙，步伐从容地走向码头，在泊位找到22英尺长的海鸥号。

    海鸥号驶离码头，先是混入其他观光船中，朝著常规的观光航线开了一段。

    确认没有船只尾随后，埃里克才调整方向，朝著彭德尔顿基地西侧海岸线的方向驶去。

    保持在民用航道的边缘，最终在距离基地海岸线大约两公里的地方关闭了引擎，让船随波轻轻漂荡。

    这个距离在视觉上很远，但对于高倍观测设备来说已经足够。

    埃里克扫了眼周围，确认没有问题，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高倍单筒观察镜，架在船舷上像老练的猎人般开始系统性地扫描海岸线。

    在稳像仪的帮助下，海浪的起伏被完全过滤。

    当他通过观察镜发现塔楼时，才不慌不忙地举起带长焦镜头的相机，将观察到的细节一一记录存档。

    镜头之中。

    那几个固定的海岸瞭望塔上，能看到哨兵的身影频繁使用望远镜观察海面，其中一座塔楼上，还架设了似乎是新型的长焦监控设备。

    还有一艘明显是海军的小型硬壳充气艇，沿著海岸线进行例行巡逻。

    这与他在公开信息中查到的日常巡逻频率相比，明显增强了。

    埃里克继续转移镜头。

    海岸铁丝网后方，增设了移动式的探照灯组，并且有车辆新近驶过的轮胎痕迹。

    这表明即使有天然屏障的西侧，他们也加强了夜间防范和内部巡逻。

    「才过去了一晚，反应果然迅速。」埃里克心中默念。

    里斯的事让整个基地的防御系统都进入了应激状态。

    埃里克调整著焦距，开始搜寻那三个特定目标的踪迹。

    今天，他有足够的时间观察。

    镜头焦点慢慢集中在位于高地中央、戒备最森严的司令部行政大楼。

    司令部少将办公室，气氛有点凝重。

    「他们这是要把我的基地，变成他们钓鱼的池塘？」盖弥尔少将站在电子沙盘前，声音不高却带著一丝不满。

    海豹七队大队霍华德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但脸上有著被侵犯领地的狼一般的警惕。

    今天CIA的人过来，拿著五角大楼的令箭，不停地指手画脚，让他从心底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厌恶。

    训练指挥官阿米尔此刻也眉头紧锁，指著沙盘上几处调整的巡逻路线和时间点，声音低沉。

    「长官！他们是在用我们做饵，故意露出破绽，想把里斯引出来！

    但他们有没有想过，如果饵被吞了怎么办？里斯不是普通的疯子，他了解我们的一切！」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这套方案的不信任。

    盖弥尔少将深吸口气，脸色有些苍白，眼袋深重，显然也是被打扰之后一夜未眠。

    里斯狙杀卡尔的地点距离基地如此之近，这本身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和宣战。

    更让他感到寒意的是，里斯展现出的决绝。

    「我们都知道里斯为什么这么做。」盖弥尔少将的目光扫过两位部下，走到窗前看著大海，沉声道。

    「而且抵抗只会让我们在华盛顿树敌，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除了杀死里斯，我们没得选。」

    说完，盖弥尔少将看向阿米尔：「配合CIA和MP，把这场漏洞表演给我做真了。

    但同时，我要你准备一支绝对可靠的快速反应小队，不在明面上，要藏在暗处。

    一旦里斯真的咬饵，我要确保关门之后，能立刻把他碾碎！明白吗？」

    「明白，长官！」阿米尔立正回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逼到这种地步，让他心里也憋著一股火。

    下午五点。

    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赤金，海鸥鸣叫著开始归巢。

    埃里克收起笔记本，连同相机和高倍单筒观察镜放进背包的夹层，开始操控海鸥号返回。

    海风拂面，吹不散他眉宇间的沉思，今天的勘察收获巨大，排除了错误选项，也确认了最具诱惑力的机会。

    当海鸥号缓缓靠上奥申赛德码头时，晚霞正好铺满天空。

    埃里克系好缆绳，将甲板简单收拾了一番，抹去个人活动的明显痕迹，这才背起背包再次走进租赁店。

    柜台后，老板正在清点一天的现金，听到风铃声响抬起头，看到是埃里克，脸上露出惊讶。

    「回来了？今天运气怎么样，看到海豚了吗？」  

    埃里克脸上露出略带兴奋和遗憾的复杂表情，像意犹未尽的游客说道。

    「看到了一群！就在南边那片海域外围，可惜离得太远，没拍清楚。」

    说著，埃里克遗憾道：「感觉还没过足瘾，所以...老板，明天海鸥号还能租吗？我想再碰碰运气。」

    老板怔了一下，目光在埃里克脸上停留了一瞬，但他看著埃里克那纯粹像是被海上风光吸引的样子，以及他递过来的厚厚一叠现金，那点疑虑很快被生意人的务实压了下去。

    「当然可以，先生，只要没人预定，它就是你的。」老板接过现金，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

    「看来你是真的爱上这片海了，明天还是老时间？」

    「对，上午过来。」埃里克笑著点头。

    「希望明天能靠得更近一点，拍些好照片。」

    「祝你如愿。」老板将收据和钥匙递给埃里克，随口叮嘱。

    「不过还是注意安全，别离岸太远，天气说变就变的。」

    「明白，谢谢老板。」埃里克接过钥匙，再和老板闲聊了几句，随后告辞离开租赁店。

    埃里克脸上的轻松瞬间收敛，穿过逐渐亮起灯火的小镇街道，身影很快融入暮色与人流中。

    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报出一个和里斯私人武器库方向截然相反的商业区地址。

    「就在这里下。」

    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点距离时，埃里克示意司机靠边停车，付完车费下车，随意整理著背包，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周围环境。

    确认没有异常，沿著街道不紧不慢地走了约一百米，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的辅路。

    路边停著一排车辆，埃里克的脚步在其中一辆毫不起眼的深灰色本田雅阁旁停下，伸手拉开车门，将沉重的背包甩进副驾驶座，随即俯身坐进驾驶座。

    直到这里，埃里克紧绷的肩颈肌肉才稍稍松弛，没有发动汽车，而是先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开来。

    页面上全是他今天勘察的结果，总结起来有三大类：目标动态、环境与防御评估、行动方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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