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林恩说道。

    目送同事们离开后，林恩转身回到现场。炸弹处理小组正在仔细检查爆炸装置的残骸，取证人员在拍照和收集证据。

    林恩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一切，大脑在高速运转。

    之前的五次爆炸，留言分别是:“开始“、“记住“、“历史“、“不会“、“重复“。

    现在这次是:“历史会重演“。

    这和之前的模式不同。之前是单个词，现在是完整的句子。而且，“历史会重演“和之前的“历史不会重复“形成了对比不，是矛盾。

    凶手在改变他的论述。之前他说历史不会重复，现在却说历史会重演。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没人听他的警告，所以他决定用更激烈的方式证明自己的观点?

    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先是警告，然后是实际行动，展示历史确实会重演?

    林恩需要更多信息。

    林恩在爆炸现场待到了傍晚，协助取证人员记录了所有重要细节。他拍摄了现场照片，记录了爆炸装置的残骸位置，还仔细研究了那张留言纸条——虽然已经被装进证物袋，但他把内容牢牢记在心里。

    “历史会重演。“

    这句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它和之前五次爆炸的留言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但具体是什么，林恩还需要更多时间思考。

    雷诺兹队长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疲惫:“差不多了，霍尔特工。取证工作基本完成，尸体已经送去验尸，证物都被妥善保存。接下来就是分析阶段了。“

    “两名遇难球员的身份确认了吗?“林恩问道。

    “确认了，“雷诺兹拿出笔记本，“一个是马库斯·詹金斯，27岁，红牛队的中场球员。另一个是丹尼尔·奥康纳，24岁，同样是中场。两个都是球队的重要成员，虽然不是明星球员，但也有一定知名度。“

    “他们有什么共同点吗?除了都在同一支球队?“

    “还不清楚，“雷诺兹说道，“我们会深入调查他们的背景，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只是碰巧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

    “我不这么认为，“林恩说道，“这个凶手很有目的性。之前五次爆炸的地点都经过精心选择，这次也不会例外。一定有某个原因让他选择了这个体育场，选择了这个休息室，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引爆。“

    “也许你说得对，“雷诺兹同意道，“但找出那个原因需要时间。我们需要调查球员的背景，体育场的历史，还要分析——“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雷诺兹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表情变得复杂。

    “是的，长官我明白.好的，我会配合的。“

    挂断电话后，雷诺兹看向林恩，表情有些尴尬:“霍尔特工，有个情况。“

    “什么情况?“

    “市警察局长刚刚通知我，他们请来了一位外部顾问，“雷诺兹说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一个所谓的知名警探，专门处理连环案件的。他明天早上就会到达，全面接管这个案子的调查方向。“

    “外部顾问?“林恩皱眉，“什么背景?“

    “据说是个私家侦探，在英国和欧洲破过几起大案，最近移居到美国，“雷诺兹说道，拿出手机给林恩看一封邮件，“他的名字叫夏洛克·霍姆斯。“

    “夏洛克·霍姆斯?“林恩忍不住重复道，“你开玩笑吗?“

    “我也希望是玩笑，“雷诺兹苦笑道，“但不是。这是他的真名，虽然听起来像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据说他确实很有能力，破获率惊人，但同时也.非常难相处。“

    “难相处?“

    “傲慢，自大，看不起其他执法人员，“雷诺兹列举道，“邮件里市长办公室特别提醒我，要给他充分的自主权，不要干涉他的工作方式。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表情更加为难:“而且他明确要求，调查期间禁止其他部门的人员参与核心调查工作。他只接受NYPD人员的协助，不接受FBI或其他联邦机构的介入。“

    林恩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个信息。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同执法机构之间的管辖权之争，个人英雄主义的侦探，还有政治压力导致的人事调动。但这次的时机特别糟糕。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被排除在调查之外了?“林恩问道，努力保持语气平静。

    “我很抱歉，霍尔特工，“雷诺兹真诚地说道，“这不是我的决定。如果由我选择，我很乐意和FBI合作，特别是和你这样优秀的特工。但是.上面的压力，你懂的。“

    林恩当然懂。在纽约这样的大城市，一起造成人员死亡的爆炸案会引起巨大的公众关注和政治压力。市长需要向市民展示政府在采取行动，而请来一位“知名警探“是一个很好的公关策略，即使这位警探可能并不比现有的调查人员更有能力。

    “我理解，“林恩最终说道，虽然心里很不甘，“那我现在该做什么?把我掌握的信息移交给你们?“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很感激，“雷诺兹说道，“虽然那位霍姆斯先生可能不会领情，但我还是想尽可能多地掌握信息。“

    林恩花了半小时，把他观察到的所有细节，对案件的初步分析，还有对之前五次爆炸的研究心得，都详细地告诉了雷诺兹。队长认真地记录着，不时提问，态度专业而尊重。

    “非常感谢，霍尔特工，“雷诺兹说道，合上笔记本，“这些信息很有价值。如果未来情况有变化，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我随时待命，“林恩说道，递给雷诺兹一张名片，“如果有任何需要FBI协助的地方，请不要犹豫。“

    两人握手告别。林恩走出体育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停车场空荡荡的，只剩下几辆警车和取证车辆。远处可以看到新闻媒体的采访车，记者们还在等待最新的消息。

    林恩避开媒体，从侧门离开，搭乘PATH列车回到曼哈顿。列车上人不多，大部分乘客都在低头看手机，可能正在浏览关于爆炸案的新闻。

    回到公寓已经是晚上八点。林恩感到身心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一种挫败感带来的疲惫。他想继续调查，想抓住那个杀人犯，但却被官僚主义和政治游戏挡在了门外。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啤酒，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新闻频道正在报导今天的爆炸案。

    “.两名纽约红牛队球员在球队休息室的爆炸中不幸遇难。警方表示这起爆炸案可能与最近的连环爆炸案有关。市长办公室今天宣布，将聘请一位国际知名的犯罪学专家协助调查.“

    林恩关掉电视。他不想看那些浮夸的政治表态和媒体炒作。他想要的是实际行动，是抓住凶手，是为受害者伸张正义。

    他的手机响了，是詹森主管打来的。

    “林恩，我听说了今天的事，“詹森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你在现场?“

    “是的，长官，“林恩简单汇报了情况，“但NYPD请来了外部顾问，我被排除在调查之外了。“

    “我知道，我刚和纽约警察局长通过电话，“詹森说道，“他们的决定很愚蠢，但考虑到政治压力，也可以理解。不过林恩，作为你的上司，我必须说——也许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什么意思?“

    “你才刚从阿拉斯加回来，身体还在恢复中，“詹森说道，“本来应该休息的，结果又卷入了一起爆炸案。这次被排除在外，正好给你一个真正休息的机会。“

    “但是长官——“

    “没有但是，“詹森打断他，“这是命令，林恩。接下来两天，你好好休息。不要想案子，不要做调查，就当是真正的假期。等那位霍姆斯先生搞砸了，我们再介入也不迟。“

    林恩知道争辩没用。詹森说得也有道理——他确实需要休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而且，强行介入一个不欢迎FBI参与的案子，可能会引起更多的政治麻烦。

    “明白了，长官，“林恩说道，“我会休息的。“

    “很好。去做些你喜欢的事，放松一下。这是命令，不是建议。“

    挂断电话后，林恩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他想了想，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放松过了。工作占据了他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除此之外他还喜欢什么?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偶尔会一起去打高尔夫球。那是一项需要专注和耐心的运动，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烦恼。林恩的高尔夫球技算不上专业，但也还不错，至少能把球打到合理的方向。

    也许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二天上午，林恩睡到了自然醒——这在过去几周里几乎从未发生过。他起床，洗漱，吃了顿悠闲的早餐，然后打电话给一家位于长岛的高尔夫球场，预订了一个单人球位。

    “我们下午两点有空位，霍尔先生，“接待员礼貌地说道，“需要租赁球杆吗?“

    “需要，“林恩说道，“还有，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要个安静的时段，人少一些的。“

    “完全可以。下午两点是工作日，人通常不多。我们会为您安排。“

    挂断电话后，林恩从储藏室里翻出了他的高尔夫球鞋和手套——这些装备已经好几个月没用过了，上面还有些灰尘。他简单清理了一下，然后换上休闲服装，开车前往长岛。

    从曼哈顿到长岛的高尔夫球场大约需要一小时车程。林恩开着他的本田雅阁，沿着495号公路向东行驶，逐渐离开城市的喧嚣。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了郊区的独栋住宅，再变成了成片的绿地和树林。

    林恩打开车窗，让秋末的凉风吹进来。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肩膀上的压力稍微减轻了一些。也许詹森说得对，他确实需要这样的休息。

    到达球场时正好是一点半。“绿荫高尔夫俱乐部“是一家中档球场，不像那些顶级私人俱乐部那样奢华，但环境维护得很好，价格也相对合理。林恩办理了登记手续，租借了一套球杆，然后来到练习场热身。

    练习场上只有零星几个人。林恩选了个角落的位置，从球筐里拿出几个球，开始练习挥杆。

    第一杆打得不太好，球偏向了右边。林恩调整姿势，放松肩膀，回忆起父亲教他的技巧:“不要用力过猛，让球杆的重量做功。保持节奏，保持平衡。“

    第二杆好多了，球笔直地飞了出去，大约一百五十码。

    林恩继续练习，慢慢找回了手感。挥杆的动作是重复性的，有节奏的，这种规律性让他的思绪逐渐平静下来。

    半小时后，他觉得准备好了，来到第一洞的发球台。

    球场管理员给他安排了单人游戏，这意味着他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打球，不需要等待或配合其他人。这正是林恩想要的——独处，安静，与自己对话的时间。

    第一洞是个标准杆4杆洞，全长385码，有一个狗腿右弯，还有两个沙坑障碍。林恩架好球，摆好姿势，深吸一口气，挥杆。

    球飞出去，划过蓝天，落在球道中央，距离大约二百二十码。不是完美的一杆，但足够好了。

    林恩扛起球包，沿着球道走向他的球。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偶尔有几只鸟儿鸣叫。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种宁静让林恩想起了在圣劳伦斯岛的日子——虽然环境完全不同，一个是冰雪覆盖的荒原，一个是精心修剪的草坪，但都有一种远离喧嚣的纯净感。

    第二杆，林恩用7号铁杆，将球打上了果岭，距离旗杆大约十五英尺。第三杆是推杆，他花了点时间观察果岭的坡度，然后轻推。球滚向球洞，在洞口边缘停住了——差一点点。

    第四杆轻松推进。帕平，标准杆完成。

    接下来的几个洞，林恩打得有好有坏。有的洞他打出了漂亮的小鸟球，有的洞则因为失误而吞下了柏忌。但他不在意成绩，他享受的是这个过程——行走在开阔的球场上，专注于每一次挥杆，让思绪随着球飞翔。(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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